世界上还有几个小食是色泽如此鲜艳的呢?
世界上还有几个小食是口感层次如此丰富的呢?
世界上还有几个小食是洋溢着如此浓浓的人情味的呢?
转过街角,看见菜品的招牌,闻见炒菜的香味,听见锅勺敲打的声音,我放慢了脚步。放学后急匆匆从学校赶到“天一角食街”这里,目的可不是观赏,而是寻觅老温州独特的人情味。
我边走边寻觅,情不自禁地念叨着:“敲鱼汤食材不够丰富,馄饨不过浓烈,巨无霸麻球还是不够有人情味。咦?等等!”停下脚步,眼前的灯盏糕使我驻足痴望。金黄色的外皮,酥脆而带有嚼劲;内陷里清脆的萝卜条与蛋丝相互依偎,肉末与葱花掺和着,吸引着你的眼球,勾引着你的鼻尖,触动着你的味蕾。
据说在清光绪年间温州有姓陈的两兄弟,陈大姆,陈碎姆,因家里贫穷在东门陡门头设摊炸灯盏糕。噼里啪啦的油滋声唤醒了每家每户,人们都好奇地探头张望着,有些人被好奇心驱使着赶到铺子前,伴着陈两兄弟的吆喝声、叫卖声,铺子前面排起了“长龙”,虽没试过这稀奇玩意儿,却对它可是赞不绝口,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在老妇人们的寒暄间,小孩子们的议论间,妇女们的赞叹间,这种糕饼逐渐家喻户晓。
陈两兄弟,因为这种糕饼也天天沉浸在忙碌中,还有不少徒弟向他们学习,几乎每天早晨太阳刚露面,铺子里就传出淡淡的清香了,两兄弟不亦乐乎的赶做着糕饼,虽不可思议,随手打造的糕饼竟流传于民间,脸上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抹自豪的神色。就这样,这种美味可口的糕饼就成了温州人必不可少的美食,因为人们纯朴有趣的想法觉得它酷似(古代)扁圆形的菜油灯盏,所以给了它一个好听的名字——灯盏糕。
倚在天一角长廊的圆柱边,观摩那一个个小灯盏糕的诞生,本想“偷师学艺”,却沉浸在制作人娴熟的动作和灵巧的手艺中,无法自拔。只见她将大勺子伸进一锅白色的浆糊中,翻滚着,再快速取出,丝滑的浆糊顺着勺子滚落下来,如同我的口水一般,垂诞三尺。见她轻轻癫抖一下,再用小勺刮抹去还在滴的浆糊,紧接着往大勺子里装满馅儿,一连串的Www.0279.NeT挖、夹、推、压、按、塞,一齐窜入我的眼中,那么迅速,那么轻巧。最后再游刃有余地撩起一点浆糊覆盖在表面,将大勺子沉入滚烫的油锅中……就在她一笑一颦间,在她娴熟的动作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间,清香交杂着热气一起在天一角的各个角落迷漫、徘徊、回荡。
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辩识、品味。那像小提琴一样清脆的,是锅勺快速的摩擦声;那像大提琴一样的厚重回响的,是刀在切板上飞舞的声音;那像铜管齐鸣一样磅礴的是众人的期待声和啧啧的赞叹声。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扬,时而抑,时而清,时而浊。既嘈杂,又动听,我不禁暗暗赞叹。
不知不觉中,灯盏糕已经悄然登场,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我端详着。
纤细的萝卜丝是白色的,白色是甘甜;
软嫩的鸡蛋丝是黄色的,黄色是清甜;
细碎的肉末是红色的,红色是回味无穷的香甜。
各种色泽杂拌着,是如此的耀眼?
抓起、贪婪地咬下一大块。脆!有蔬菜汁水丰盈的香脆,有油脂烹炸蛋白质的香脆,有焗烤面粉的酥脆和腌制脱水的酸菜的柔脆……伴随着满口喷香的油在我的口腔里打转,在我的舌尖上舞蹈,在我的牙齿间跳跃,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是塞了一嘴满满的幸福的家乡味!
环顾身边的人们,几乎桌桌都有灯盏糕。起初,爱面子的温州妹儿总会文文雅雅地用筷子夹起,可是又细又窄的筷子怎么能奈何得了这满肚子的馅儿,一股脑儿地直往外涌。对于灯盏糕这种既文雅又彪悍的食物,使用筷子这种绣花针的手法拆解无异于梁山好汉大快朵颐时用奶瓶喝酒——不用说,大家都是一享吮指之欢,温州人的豪爽,藏在男女老少之中,在此都能窥见一斑。一盏茶功夫,谈天说地之间,一块灯盏糕已经下肚,奶奶笑皱了脸,不忘摩挲着孙儿月牙般明亮的脸:“麦,麦,吃个灯盏糕,学习年年高?”孩子们也不知是真听得懂,还是只眼馋这独到的味道,舔着嘴角的油渍,满地莞尔一笑,郑重其事地点头,大喊:“晓得啦!”哄得奶奶一阵开怀!
灯盏糕,这颗温州璀璨的明珠就是这样,让家乡的味道一代一代师传身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