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女人
楼下的女人，开了一家韩式美容店，整个店老板加工人，只有她一个。
美容店开了大约有三年，偶尔会见面，但我们从未打过招呼，不知姓名，姑且称她为韩式美容吧。
韩式美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不过既然是做美容的，总是比普通女子多了几分打扮。她总喜欢穿合身的黑色套装，有时是黑色长裤，有时是黑色包裙，和大部分的美容美体从业人员一样，算是她们的职业装了吧。她留一头长发，画着精致的妆容，随身飘散着香水的味道。如果要说特点，她长得比一般南方女子要高，约有170出头，而且骨架也属于魁梧型，并非小鸟依人的风格。
韩式美容一个人支撑着美容店三年，在经济不怎么景气的四五线小城中，我挺佩服她。她貌似离异，有一个女儿，大约上小学三四年级。韩式美容不光长得人高马大，嗓门也和体型相匹配。几乎每天傍晚时分，都能听到她在美容店门口喊“小豆丁~小豆丁~”直呼四五遍后方作罢。起初，我一直以为小豆丁是条野放散养的狗，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便唤回家来，后来才发现，小豆丁就是她的女儿。看来也是一个野放散养的女儿。
美容店里几乎见不到什么客人出入，唯一一次让我留意到有客人的情况，那是因为楼下的动静实在太大。
那天的中午，我正在楼上准备要午休。忽听得楼下有乒乒乓乓物体倒地的声音。正纳闷是谁这么不小心，只听那声音已发展为摔打声。楼下美容店里，先是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们遭了秧，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接着是桌椅摔断声，玻璃砸碎声，破口大骂声。不是韩式美容的，不是客人的，是上门踢馆的。
那女子的声音也约莫四十来岁。
“臭不要脸的，什么男人都要找，找个吸毒烂赌的有什么用...”
又一面镜子被砸破了。
“你他妈要找就找，不要把脏水泼别人身上，你要死就死，别拉着别人一起死”
“好了好了，少说几句了，不要砸了，你们不是亲姐妹吗？”
那是客人的声音，带着点怜悯，在劝架。
“谁他妈的跟她是姐妹，我倒了三辈子霉了，草他妈的”
“别说了，她妈不是你妈吗”
额，那摔打东西骂骂咧咧的女人似乎是楞了一下，声音消寂了下来。
从始至终，韩式美容没有发出过一个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吧，只是那个所谓姐姐的独角戏。
过了一些时候，可能闹事的姐姐已经走了。楼下响起打扫的声音。碎玻璃被扫入簸箕，摔在地上的瓶瓶罐罐被重新捡拾起来放好，摔破的花瓶只能扔掉了。那位旁观的客人，估计也落荒而逃了吧。
这是我第一次留意到韩式美容，她居然可以不哭，也可以不反击，我很佩服她。不过我估计她的店也开不下去了才对。
日子一天天过，美容店依然照常开门，还是看不见有什么客人进出，韩式美容还是站在门口怡然自得。
又是一天中午，情景重现。这次来的却是个男的。进门便是叮咣一声，门口的玻璃碎了。我虽是住在楼上，实在是未见过这种场面，不敢开窗探头探脑，只敢躲在窗边听个声响。我约莫听到椅子被操起，砸向桌子、砸向镜子、砸向很多东西的声音。
不巧的是，韩式美容的女儿今天也在。我听得那小女儿在哭，我猜想韩式美容一定紧紧抱着女儿，捂住她的耳朵。不知这回又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她和她的女儿要承受这般暴力。我想着是不是该报警。我不知道事情会发生到什么程度。
“你个畜生，你给我滚出去”
韩式美容终于发声了。没有哭腔、没有害怕，像是一头母豹子，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孩子。
“给我钱，自然就走”
不知是前夫还是高利贷还是什么关系，韩式美容肯定认识这个男人，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但不管是什么联系，都是一个孽缘吧。
不知道男子有没有从韩式女人处拿到钱财，一会儿之后，也是走了。
韩式美容照旧开始打扫，非常冷静的。不用说哭泣，连安慰女儿的话也没听到，便开始重复上一次的打扫。她的女儿小豆丁，也慢慢收了哭泣。
再过几天看到韩式美容，她依然是一身合身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插着腰站在门口。店里被清扫整理过，好似从未发生过如此可怕的事情。
夏末秋初的晚上，凉意赶走酷暑的闷热。韩式美容喜欢在店门口支张小桌，摆几把凳子，不知从哪招呼来几位朋友，喝酒聊天扯淡。半夜里只听得韩式美容的大嗓门，呱呱呱地喊。
夜里一场秋雨，下得轰轰烈烈。雷雨过后，街上一片寂静。
“臭婊子，你还养小白脸，你他妈要不要脸”
“我养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赚的钱，爱养谁就养谁。我臭婊子，我乐意，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你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就是去做鸭都没人会要。”
...
夜深了，实在听不下去。其实我们都是困于感情里的女人，只是她比起我来，更坚强，更不相信眼泪。
楼下的女人
“妈呀，吓我一跳”我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半天都难以平复。直到走到楼下都没缓过劲来。
刚锁上门一转身准备下楼，看到空荡荡的楼道上站着楼下的女人，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穿着那身白睡衣，脸上阴郁的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看着我。
哦，对了，也许她没有看我，她这几年来一直就是那样，眼光涣散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这女人在我们这个单元就是个谜！对于她的种种传闻，都是在上下班回来，或者周末下楼买菜，单元门口偶尔听来的那些故事。
但是大多数的内容是我每晚像听小说一样断断续续听到的，还要加上自己的猜测，推断等组成的系列剧。
这个女人据说很可怜，看上去也是越来越让人担心了……
记得十几年前她刚搬来时，还在装修房子，很热情的跑上来敲开我家门，说是就住在我家楼下的邻居，想看看装修，参考一下。
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被她的美貌吸引，很有气质的一位美女，长得漂亮大气，梳着充满活力的长马尾，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像是唱歌。
我在心里喜欢上这位新来的美女邻居，把她让进屋带着看看转转，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她还说以后常来往。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的一天天的过着，她才搬来那段时间经常晚上听到很大的音乐声。尤其是夏天的傍晚，开着窗户，歌声显得格外的大，格外的吵闹和烦躁，大概这样持续了小半年。
有一天夜里十一二点了，一楼有小孩的邻居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楼下女人的歌声了，就站在楼下大声的喊叫咒骂，谁家开的声音关掉。从此慢慢地消停了，以后再也没有那么闹腾的声音在半夜响起了。
半年来我们偶尔在楼道里会不期而遇，大家都匆匆忙忙上下班，客气地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看着她身材苗条，打扮入时，充满活力的样子，使得 楼道里都散发出一种熠熠光辉。
慢慢地一楼单元门口下班时就有人在议论，说楼上女人一个人住着，好像是离了婚的，又好像是跳舞的，具体说不清楚，感觉是搞艺术工作的。我也是偶尔路过听到一楼大爷在说。
那个夏天很不安宁。经常大半夜听到楼下楼道里摔酒瓶子的声音，大声吵吵嚷嚷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上来下去的，住了十来年，整个小区都没听过这么嘈杂这么乱过。
第二天下楼总能看到她家门口楼道地上扔满了乱七八糟的烟头，纸屑，垃圾，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楼下大爷说是找她的男人闹事的。
一楼大爷还蛮八卦的，哈哈，有时看到楼上下来人就凑着说几句，这女人离婚了，有个儿子，老公不给她，也不让她见，据说是老公和儿子出国了。
后来好久都没看到过这个女人的身影。可就是每晚都能听到她家一夜夜的哭闹声。
因为我家跟她家一个方向楼上楼下，感觉每晚都在声嘶力竭的嚎叫，一会哭一会骂，而且还摔盘子绊碗的，一闹一夜一夜的，搅得四邻不得安宁。
有段时间我经常被她闹得无法入睡，或者有时累了睡着了半夜被她哭醒，二半夜醒来听到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何其凄惨阴森，有时半夜真的很害怕醒来。
有次下楼，看到女人楼下那户小两口在楼下，跟一楼大爷女儿几个人在聊天，他们都在说晚上听到的哭闹。
大家都很吃惊，这女人常年一个人住，晚上跟谁在哭闹，而且还天天这样，五楼的小孩很小，说是晚上没法睡觉都。
给物业办打过很多次电话，可是都不管用。我才知道原来不光是我深受其害，白天看不到人听不到一点声音，每晚一夜夜的闹腾。
我有时都会想这家住的是女人吗？不会是别的什么吧？睡不着的时候瞎琢磨，会吓自己一跳，不会是女鬼吧？
晚上听到就问老公，你说这女人在骂谁？是打电话骂吗？谁会这样一直几个小时的听她这样哭闹？我猜测着自己都笑了，难道是她对着自己那个薄情的抛弃她的老公照片在骂吗？
邻居们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怕她万一哪天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已经有很多邻居给物业打电话投诉这个女人。后来有段时间看到两个老人从她家出来进去的，猜测是女人的父母来陪她了，听说带她去看病住院了。
回来后看她的身形更加的臃肿，整个人像是吹鼓了的气球，再也看不到昔日那个美女的影子了，一定是吃药导致她这样的变化。虽说外表上变得不那么赏心悦目了，但是人确实安静了下来，不再一夜夜的咆哮哭闹。
父母回老家了，一个人平静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又一轮暴风雨来临了。
大夏天，她经常穿着极其暴露的睡衣，在楼道里来来回回走着，更有甚的是，竟然穿着那样的睡衣出去去超市，在院子里转圈。
大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知道的同情她生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总之，一个可怜的女人，就这样时好时坏的过着每一天。
再也看不到过去那个精致的美女邻居了……每次从她家门口过，都会想起她从前的样子，总会想起香港女星蓝洁瑛……
难道真的是红颜多薄命吗？
